昨夜，屋外的北风肆虐，呜呜地吹了一整晚。南方的房子不像北方那般浑厚雄壮，似乎到处都是缝隙，风从各个角落钻进来，让人辗转反侧，睡睡醒醒。

一大早赶紧翻出已经在箱底压了一年之久的秋裤，哆哆嗦嗦地穿上，心里想着自己已经不是需要父母提醒穿秋裤的年纪了，比不上年轻人能扛，感慨时光飞逝，一晃又是一年。

母亲在群里发了一张老家的大雪照片，道路已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，车辆走过的痕迹又迅速被新落下雪所覆盖，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，丝毫看不出下面的水泥路面。道路两侧的杂草被沉甸甸的积雪压弯了头，光秃秃的灌木枝桠也换上了厚厚的“冬服”。再远些，群山与天际相连，真如张岱所言“天与云与山与水，上下一白”，白茫茫一片，完全区分不开。此时刚过立冬时分，还远远未到下雪的节气，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比往年早了很多。

突然被同事的一声招呼所惊醒，不觉间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发呆了半个钟头。突然想起，老家年年似乎都会下雪，但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每年下雪的具体情节，脑海里只有些许片段，大概是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未见过老家真真切切下雪的样子了。

记忆流转，思绪回到了二零一二年。元宵刚过，就急急忙忙往县城里的高中赶，为了赶上第一趟八点四十前往县城的大巴，六点钟就起床出发，天还未亮，门口昏黄的钨丝灯泡发出惨淡的黄光向四周映射而去，此时的天空已经开始渐渐飘雪。收拾好行李出发，三伯家的哥哥送我前往车站，摩托车已经拴上了铁链，紧赶慢赶，还是错过了第一趟车，只能继续去赶下一个车站的大巴。行至半山腰，车子打滑，只能下车推行，臃肿的我从后座下来，一脚踏在路面，积雪早已被车辆碾压化成雪水，瞬间涌入我的鞋子里面，瞬间打了个寒颤。仔细一看，大哥的鞋子随着艰难推行的脚步，他的鞋子也早已湿透，在向外冒水。挥手作别大哥，在心里暗暗发誓:男儿立志出乡关，不取功名誓不还。谁曾想，这一走，老家就与我渐行渐远了。

从上高中到现在已有十五年之久，老家的冬天每年都会下雪，而每年的雪又会阻挡住我归乡的步伐，我只能每年夏季回去看看自己牵挂的人儿，去年夏天牵挂的人也离去，只留下那一方低矮的坟茔，自此更无看雪的机会，老家的雪更只能存在记忆之中了。

有人说老家是在外奔波游子的良方，回一次老家相当于看一次心理医生，不管老家有什么，还剩什么，都想在那田间地头走一走，看一看，去滋润自己早已干涸的心灵。其实，回老家的游子何尝不是像那刻舟求剑的痴人，妄想着在不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去找回早已丢失的珍贵宝藏。

那坟茔上的草黄了又青，青了又黄，想必现在也覆盖上了厚厚的白雪。那坟茔里躺着的是我日夜思念的人，坟茔外是终日为了生计打拼、等了一年又一年还迟迟未归乡看雪的人。（责任编辑 刘忆）